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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,隔绝了外面灼热的空气和年轻女人的抱怨声。堂屋里只剩下王二狗、云清朗,以及那个几乎哭晕过去的女人。看热闹的其他人早就被王二狗请回去了。
王二狗这才缓缓睁开眼,目光如两把冰冷的锥子,直直刺向那女人。他不再拐弯抹角,声音低沉而直接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女人心上:
“现在,没人了。说吧,那娃儿,到底怎么回事?他是你亲生的?”
这句问话,如同晴天霹雳!
女人捂着脸的手猛地僵住,哭声戛然而止。她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击中,身体剧烈地一震,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头。那张被泪水冲刷得狼藉不堪的脸上,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,惨白如纸。她惊恐万分地瞪着王二狗,嘴唇剧烈地哆嗦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抽气声,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过去。那眼神,充满了被彻底看穿、剥光伪装的巨大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震动。
云清朗站在一旁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王二狗这一问,太过突兀,太过尖锐!但女人这如遭雷击的反应,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,瞬间照亮了某些深埋在黑暗里的真相!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,眼睛死死盯住女人。
王二狗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,反而更加迫人,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冷酷:“说!”
这一个字,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女人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断。她身体一软,从长凳上滑落下来,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呜……呜哇——!” 积蓄已久的悲痛、委屈、恐惧和那难以启齿的秘密,如同决堤的洪水,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,汹涌而出。她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,哭声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。
“我……我苦命的囡囡啊!”她猛地抬起头,泪水混着额头上磕出的血痕,狼狈不堪,眼神却因巨大的悲痛而亮得吓人,“她才九岁!九岁啊!放学过马路……就……就让那挨千刀的货车给……给卷走了哇!囡囡……我的囡囡……”她双手死死抠着地面,指甲几乎要断裂,仿佛要抓住那早已消逝的骨肉,“我抱着她……那么小……那么软的身子……都……都凉透了……凉透了啊!”
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,堂屋里回荡着她肝肠寸断的悲鸣。云清朗只觉得鼻子发酸,心头沉甸甸的,几乎不敢去看女人那痛彻心扉的脸。
哭声渐渐转为绝望的呜咽,女人瘫坐在地上,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,仿佛灵魂也随着女儿一同去了。过了许久,她才用一种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,木然地继续道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浸满了毒汁:
“囡囡没了……天都塌了……那个没良心的男人……那个畜生!他……他竟然在外面早就有了人!孩子……孩子都生了!就是……就是刚才那个小宝!那狐狸精……仗着年轻……又搭上了更有权有势的主儿……嫌这孩子是个拖油瓶……不要了!像扔垃圾一样……扔了!”
她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捏得发白,身体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剧烈颤抖:“那男人……他跪着求我!说他不能没有儿子……说那女人心狠……孩子送孤儿院就毁了……说……说让我养着……就当是囡囡回来了……呜呜呜……”她又哭了起来,这次是悲愤交加的痛哭,“我……我那时丢了魂啊!看着那孩子……小小的……没娘疼……没爹真心要……跟我囡囡走的时候差不多大……我……我鬼迷了心窍啊!我……我把他接回来了……”
云清朗听得目瞪口呆,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。这看似平常的“痴傻”背后,竟藏着如此惨烈的人伦悲剧!一个失去亲生女儿的母亲,被迫抚养丈夫背叛的产物——那个被生母遗弃的私生子!这其中的煎熬、怨恨、扭曲的移情……简直令人窒息!
“起初……起初还好,”女人抽噎着,声音破碎不堪,“他……他不爱说话,呆呆的……我就当他是吓着了。可……可后来……越来越不对劲!夜里总惊醒,瞪着眼睛看黑处……白天……白天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……魂都没了!有时候……有时候……”她的声音陡然压低,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,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,仿佛黑暗中潜伏着噬人的怪物,“他……他会突然用……用我囡囡的声音……喊‘妈妈’!就在我耳朵边上!那声音……那声音……一模一样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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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说到这里,身体筛糠般抖起来,牙齿咯咯作响,巨大的恐惧彻底攫住了她:“王先生!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囡囡……囡囡她……她恨我?恨我养了别人的孩子?她……她缠着小宝?是不是啊?!”
云清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那诡异的香象,男孩空洞的眼神,女人描述的恐怖情形……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,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!他猛地看向王二狗。
王二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那对浑浊的眼珠深处,似乎掠过一丝了然。他没有直接回答女人的问题,反而伸出枯瘦的手指,指向香炉里那三支还在燃烧、却依旧搅动着浑浊烟气的香。香灰堆积得更多了,形状扭曲怪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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