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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 人间的烟火（第1页）

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结束铃响，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，整栋教学楼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、口哨声和桌椅碰撞声，积压了半年的沉重压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。寒假，终于带着它特有的慵懒和自由气息，降临了。

成绩公布那天，教室里混杂着各种情绪。顾夜冥屏住呼吸，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手机上的电子成绩单，当看到自己名字后面那个总算稳稳停在班级中游偏上的排名时，他长长地、彻底地舒了一口气，金红色的眼眸里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彩，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。他几乎是跳起来的，第一时间冲到沈清弦座位旁，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对方面前，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点点求表扬的意味：“清弦！你看！我这次没掉链子吧！数学及格了！物理还超常发挥了！”

沈清弦抬起眼，目光平静地扫过屏幕，在几个进步显着的科目分数上停留片刻，点了点头，语气依旧平淡，但细听之下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：“有进步。寒假期间，薄弱环节还需巩固。”

顾夜冥自动过滤了后半句叮嘱，只精准地捕捉到“有进步”三个字，顿时眉开眼笑，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，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收起来，仿福那不是成绩单，而是什么稀世勋章。放学时，他不由分说地抢过沈清弦的书包挎在自己另一边肩膀上：“走走走！放假了！必须庆祝！我请你吃火锅！我知道新开了一家，味道超正！”

火锅店里人声鼎沸，热气氤氲，与外面寒冷的街道形成两个世界。顾夜冥熟练地拿着菜单勾画，点的全是沈清弦偏好的清淡锅底和各类青菜菌菇，以及一大堆自己爱吃的肉。锅底沸腾后，他就忙活开了，涮肉、捞菜、调蘸料，自己没顾上吃几口，光盯着沈清弦的油碟碗。“这片毛肚好了，快吃快吃，七上八下，最嫩了！”“鸭血可以吃了，很入味！”“茼蒿烫一下就行，清甜！” 沈清弦看着碗里迅速堆成小山的食物，又抬眼看看对面忙得鼻尖冒汗、眼神亮得如同星辰的顾夜冥，沉默地拿起筷子，在一片喧闹中，安静地、慢慢地吃着。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彼此清晰的面容轮廓，也柔和了周遭一切的嘈杂，只剩下食物鲜香的滋味和对面那人毫不掩饰的、带着暖意的关切。

寒假正式开始，出租屋里少了上下学规律的匆忙，多了几分闲散和自在。顾夜冥以“共同进步、互相监督”为名，理直气壮地几乎天天赖在沈清弦这里。上午，两人会各自占据书桌一角，沈清弦沉浸在他那些深奥难懂的古籍或大学先修内容里，顾夜冥则对着厚厚的寒假作业本龇牙咧嘴，时不时发厚懊恼的叹息或小声的咒骂。下午，顾夜冥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拉沈清弦出门，美其名曰“劳逸结合”——有时是去市图书馆借阅资料（实则大部分时间在找沈清弦可能感兴趣的闲书），有时是强行拉他去看一场冷门到几乎包场的文艺片（结果自己在电影院睡得昏天暗地），更多时候，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城市街道或河岸散步，在冬日难得的暖阳下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，或是干脆沉默地并肩而行。

除夕夜，星城飘起了细碎的小雪，给节日增添了几分静谧。顾夜冥不知从哪里捣鼓来一大袋烟花炮竹，兴冲冲地拉着沈清弦跑到小区后门一处空旷无人的空地。漆黑的夜空被接连升空的绚丽烟花一次次照亮，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响，打破了夜晚的宁静。顾夜冥像个终于摆脱所有束缚的大孩子，兴奋地跑来跑去，点燃一个个“冲天炮”、“仙女棒”，看着它们带着尖啸升空或在手中迸发出耀眼火花，金红色的眼眸里映着璀璨的光芒，笑得毫无阴霾，声音洪亮。沈清弦站在稍远一点的屋檐下，雪花无声地落在他浓密的睫毛和肩头，他静静地看着漫天华彩将雪夜短暂点亮，目光偶尔掠过前方那个在雪地里手舞足蹈、充满生命力的身影，琥珀灰色的眼眸中，闪过一丝极淡的、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。

零点的钟声敲响，全城仿佛瞬间被点燃，鞭炮声达到顶峰，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呼。顾夜冥跑回沈清弦面前，鼻尖和脸颊冻得通红，呼出的白气氤氲了视线，眼睛却亮得惊人，带着满满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快乐：“清弦！新年快乐！”

沈清弦看着他，雪花落在两人之间，安静地融化。他轻轻颔首，声音在喧闹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：“新年快乐，顾夜冥。”

雪花无声飘落，仿佛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与远处的鼎沸人声隔开。两个身负非凡使命、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少年，在这一刻，褪去了所有特殊的光环，仿佛只是这红尘俗世中最普通的相伴者，沉浸在人间最平凡、却也最温暖的烟火气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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