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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晨雾还未完全消散,沈砚秋踏着沾着露水的杂草,终于抵达黑松山与太南山交界的岔路口。这里地势极为险要,像是被巨斧从中间劈开一般,两侧是陡峭的岩壁,岩壁上垂着几缕枯黄的藤蔓。左边的小径狭窄幽深,仅容一人通过,路面布满碎石和松动的泥土,向黑松山深处延伸,隐没在浓密的林雾中;右边的山路相对宽阔些,却蜿蜒曲折,如同一条青蛇般向太南山脚爬去,路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青苔,踩上去极易打滑。路边的岩石被常年的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,表面布满了墨绿色的青苔,用手一摸便沾满湿滑的黏液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湿气息,混杂着腐叶与泥土的腥甜,吸进鼻腔都带着几分凉意。
沈砚秋正弯腰拍了拍裤脚的泥点,准备抬脚迈向右边的山路,突然听到身后传来“嗒嗒”的急促脚步声,脚步声沉重而杂乱,显然是两人以上同行。他心中一紧,如同被冰水浇了个透,连忙猛地回头,只见两个修士正快步向他走来。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,身高八尺有余,左脸颊上有道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长长疤痕,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脸上,狰狞可怖。他腰间别着一把生锈的铁剑,剑鞘上布满划痕,一看就知道常年使用,周身气息沉凝如铁,竟是炼气三层的修为。他身后跟着个瘦猴般的修士,身材矮小干瘪,脑袋却异常大,贼眉鼠眼的,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,打量着沈砚秋的同时还不忘搓着双手,修为稍弱,是炼气二层的样子。
“小子,站住!”疤脸修士距离沈砚秋还有三丈远时,突然粗声大喝,声音如同破锣般刺耳,震得周围的树叶都微微颤动。他脚下发力,快步上前,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恶风,瞬间拦住了沈砚秋的去路。瘦猴修士则嘿嘿一笑,脚步轻快地绕到沈砚秋身后,张开双臂,堵住了他退向岔路的唯一通道。沈砚秋心中咯噔一下,如同被重锤击中,瞬间明白自己遇到了劫道的散修——这种修士常年在两山间游荡,专挑独行的低阶修士或凡人下手,手段狠辣。他表面立刻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,双手紧紧攥着布囊带子,指节泛白,眼神中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恐惧,声音带着颤抖:“两……两位大哥,有……有什么事吗?我……我只是路过的。”
疤脸修士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着沈砚秋,目光从他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扫到破旧的布囊,又落到他沾满泥土的草鞋上,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,嘴角撇了撇,却还是恶狠狠地说道:“少装蒜!看你背着布囊在这山路晃悠,肯定是采了灵草准备去卖!把你身上的灵草和盘缠都交出来,不然别怪我们哥俩不客气,让你横着从这山里出去!”沈砚秋心中暗忖,这疤脸修士虽然修为和自己相当,但对方有两个人,瘦猴修士虽只有炼气二层,却能从旁牵制,硬拼肯定吃亏,必须想办法智取。他灵机一动,暗中运转《青元秘要》中的敛气术,丹田内的灵气快速收缩,如同潮水般退回丹田深处,体表的修为波动瞬间降至炼气一层,连呼吸都刻意放缓,让自己看起来气息微弱。
“大……大哥,您真的误会了!”沈砚秋故意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脚下“不慎”踩在一块松动的碎石上,身体猛地一晃,差点摔倒,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岩石才稳住身形,脸上满是惊慌,“我就是个普通的采药凡人,哪里懂什么灵草啊!这布囊里装的都是些普通的野草,准备带回家喂牲口的。我身上只有两个麦饼,还是昨天用砍柴换的,要是两位大哥不嫌弃,我……我这就给您拿来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颤抖着伸手去掏布囊,手指却在布囊边缘停顿,眼角的余光紧紧观察着两人的反应——疤脸修士眉头皱了皱,显然有些不耐烦;瘦猴修士则舔了舔嘴唇,眼神中带着几分贪婪,似乎对麦饼也有些兴趣。疤脸修士看到沈砚秋修为低微,又一副胆小怕事、任人拿捏的样子,警惕性顿时降低了不少,不耐烦地挥挥手,声音粗粝:“少废话!说那么多没用的,搜搜就知道你有没有藏东西了!”
瘦猴修士闻言,脸上立刻露出奸笑,搓着双手快步上前,嘴里嘟囔着:“还是大哥英明,搜一搜就真相大白了!”说着就伸出枯瘦如柴的手,就要去扯沈砚秋的布囊。就在瘦猴修士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布囊带子的瞬间,沈砚秋眼中寒光一闪,心中早已盘算好的计划瞬间启动。他猛地转身,身体如同狸猫般灵活,脚下发力,猛地钻进旁边一人多高的灌木丛。“想跑?你跑得了吗!”疤脸修士反应过来,怒吼一声,声音中充满了被戏耍的愤怒,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铁剑,“呛啷”一声,剑刃出鞘,带着一阵寒风就追了上去。瘦猴修士也愣了一下,随即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:“小兔崽子,敢耍我们!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”
灌木丛极为茂密,枝叶交错纵横,如同一张巨大的绿网。沈砚秋凭借着瘦小的身形和对山路环境的熟悉,在灌木丛中快速穿梭——他时而弯腰躲过横生的树枝,时而侧身避开缠绕的藤蔓,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,几乎听不到脚步声。他小时候经常在青牛村附近的山林里砍柴、采药,对这种复杂的野外环境极为适应,甚至能闭着眼睛分辨出哪些枝条可以借力,哪些地方容易隐藏。疤脸修士和瘦猴修士身材相对高大,在灌木丛中行动极为不便:疤脸修士的铁剑时不时砍到树枝,发出“咔嚓”的声响,却减慢了他的速度;瘦猴修士则好几次被藤蔓绊倒,摔得龇牙咧嘴,嘴里的咒骂声不断,速度慢了沈砚秋一大截。
沈砚秋一边快速奔跑,一边故意留下一些细微的痕迹——偶尔扯断一根树枝,让枝叶垂落的方向指向深处;或者在潮湿的泥土上留下半个模糊的脚印,引着两人向灌木丛更深处跑去。这里的树木更加密集,碗口粗的树干交错排列,藤蔓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树干上,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或划伤。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,沈砚秋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,夹杂着疤脸修士的怒吼和瘦猴修士的抱怨,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甩掉了追兵。他放慢脚步,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,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,滴进茂密的草丛中。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身前的枝叶,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,最终在一处岩壁下方找到了个隐蔽的山洞,山洞被茂密的藤蔓遮挡着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,他弯腰钻了进去。
山洞不大,仅容两人勉强转身,里面漆黑一片,只有洞口透进的些许微光勾勒出嶙峋的怪石轮廓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气与淡淡的苔藓清香。沈砚秋踉跄着靠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,石壁上的青苔蹭得他后颈发痒,他双手撑着膝盖,大口喘着粗气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声,胸腔因剧烈起伏而隐隐作痛。后背的粗布麻衣早已被冷汗浸透,紧紧贴在皮肤上,黏腻的触感让他格外不适,冷汗顺着脊椎滑落,在腰间积成一小片冰凉。
刚才的一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——瘦猴修士伸过来的粗糙手掌、疤脸修士怒吼着挥来的铁剑、灌木丛中划破手臂的荆棘,每一个画面都让他心有余悸,心脏还在胸腔里“砰砰”狂跳,仿佛要冲破胸膛。他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墨玉坠,玉佩传来的温润触感如同定心丸,让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。他闭上眼睛,强迫自己平复呼吸,运转《青元秘要》引导灵气在经脉中缓慢流转,疲惫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。他摸了摸腰间的布囊,确认里面的羊皮卷和灵草种子都还在,这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经过这次惊险的遇劫,沈砚秋心中的警惕性提到了极点。他一路上更加谨慎小心,专门挑林间的小道或岩石缝隙穿行,遇到其他修士的身影就立刻躲到树后或岩石旁,等对方走远了才继续前行。有好几次,他远远看到三三两两的修士结伴而行,有的大声谈笑,有的则面色凝重地赶路,他都屏住呼吸,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敢挪动脚步。傍晚时分,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,他终于抵达了太南山脚。远远望去,太南山山门雄伟壮观,由数丈高的巨大青石砌成,石缝间灌注着糯米汁与石灰混合的黏合剂,坚固异常。山门正中央刻着“七玄门”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,字体是上古篆体,笔画间萦绕着淡淡的白色灵气波动,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,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。山门前的空地上,已经汇聚了数十名求道者,三教九流无所不包——有穿着华丽道袍、腰间挂着多枚灵石袋的世家子弟,有背着破旧行囊、面色沧桑的散修,还有些穿着粗布衣衫、眼神中充满期待的凡人少年,大家或三五成群地交谈,或独自坐在石块上闭目养神,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兴奋的气息。
休息片刻后,他悄悄挪到洞口,借着石缝向外望去,外面的灌木丛静悄悄的,只有风吹过枝叶的“沙沙”声,听不到任何脚步声或说话声。他又侧耳听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,确认那两个散修没有追来,才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的藤蔓。他抬头望了望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,根据阳光的方向辨别了一下方位,紧了紧背上的布囊,迈开脚步继续向太南山脚走去,步伐比之前更加沉稳警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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