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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白昼短,放学时天已经黑了下来,木葛生和安平一前一后走出学校,一路把人领到了城西街。
城西街是老街,虽然天寒,但依然有许多小吃开市营业,炒面烤红薯馄饨挑子煎饼摊儿,吊灯串儿亮晃晃挂了一路,整条街都弥漫着煎炸蒸炒的浓香。
木葛生捏着个香灰瓶,边吃边撒,一路从头走到尾,将大小摊子逛了个遍。安平除了掏钱就是拎东西,钵钵鸡铁板豆腐冰糖葫芦,两手都是满满当当,最后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干嘛来了,“不是,半仙儿,说好的吃火锅呢?”
“不急,待会儿再去。”木葛生叼着烤串回头,看着他笑了起来:“左手一只鸡,右手一只鸭。”
安平预感这人接下来准没好话,果不其然,木葛生屈指敲上他的额头,“中间一个大胖娃娃。”
说着他自己乐了起来,哼着不知哪朝哪代的小调,边唱边编排安平,把人消遣了个一溜儿够。
安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,突然觉得曲调有些耳熟,大概是在关山月听过。
随着梦境深入,安平对木葛生的了解越来越多,银杏书斋里的那位小爷在军营混大,歪理成灾,后来又在诗书礼乐里镀了金,一张嘴能引经据典地把人怼出五里地。百年弹指一挥间,如今木葛生虽然比当年多了几分老干部的风骨,但骨子里依然是个憋坏的老不修,一点没有老古板的油盐不进,反而愈发从心所欲,混账得通情达理。
抠门也是百年如一日,除了几个算卦的钢镚,安平从来没见这人掏过腰包。成日里蹭吃蹭喝,天字第一号心安理得。
安平偶尔忍不住会问后来发生了什么,但木葛生就像个卖关子的说书人,只笑眯眯地喝茶,让他去做梦。有时带给他几枚安神的茶包,效果甚好,安平在课上睡的天昏地暗,活似冬眠。只是有时片刻醒来,他也会情不自禁地看向窗外。
且待惊堂木落时,
东方既白,
当年故人,而今安在哉?
木葛生终于打完牙祭,往老街深处走了走,停在一家火锅店前,“到了。”
火锅店一共有两层,门面很气派,装潢古香古色,雕花大门前挑着红色花灯,上书四个大字——邺水朱华。
安平知道这家店,邺水朱华,老城区最有名的火锅店,百年招牌,一桌难求,平时想吃至少要提前几周订台子,“半仙儿,这家店要提前预定,咱们未必进得去……”
木葛生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,“没事儿,尽管跟我走。”
说着施施然上了楼,邺水朱华禁止外带酒菜,然而安平满手鸡零狗碎,居然也没人上前阻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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