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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一鹭护什么宝贝似的,插进他和廖吉祥之间,使劲往下拽他的手,边拽边嘀咕:“叫你了,还不快走!”
小官差前脚出门,谢一鹭后脚就撒开廖吉祥,披上斗篷也要走,廖吉祥有些怕,连忙拉住他:“干什么去!”
“我去找仇鸾,死也得弄一张名刺来,”谢一鹭笃定地说,“有了他的名刺,南京城我们谁也不怕!”
“那你……”廖吉祥痛苦地看着他,“不是又要做阉党?”
谢一鹭回看他的眼神再明白不过,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他:“那也没办法了……”他扯脱廖吉祥的手跑出去,那伙官差已经走了,老门房站在门口往外看,路上似乎很热闹,他经过时随口一问:“怎么了?”
“说是……”老门房愣愣瞧着街面,“织造局领着营兵,去抓什么……郑铣!”
谢一鹭当即站住,斗篷还没系好,手一松,从肩上滑落。
仇鸾是带着圣旨去围郑铣的,僵持了一天一夜,零星也动过几次手,最后的结果没什么出奇,三天后,人们就在通济门上看见了屠钥的首级,闭着眼,不像个英雄的模样。
南京几条大街接连贴出告示,二月初二,要在朝天宫前头处决郑铣,一大堆拗口的罪名后头,是圈着红圈的“凌迟”两个字。
太监净身时已经挨过一刀,万岁爷特地体恤,不让挨第二刀,于是大抵是活剐、扒皮两种刑,大珰都喜欢头一种,据说比扒皮好受些。
那天是大个晴天,大半个南京城都空了,读书的、种地的,全往朝天宫挤,谢一鹭本来不想去,是廖吉祥呆坐在窗边,伤怀地说:“临死,连个送他的人都没有。”
他俩这才去了,拎着一小瓶劣酒,谢一鹭想想,也觉得郑铣怪可怜,仇鸾把盖着红印的圣旨抖给他看的时候,他兴许都不认得那些字。
这像是割韭菜,一茬割下来,一茬长,要说哪茬比其他的更好些,恐怕不见得,蝇营狗苟都为了那点权势,一个样子。
朝天宫前人山人海,远远的,能看见竖旗子的高台,台上跪着个扒光了衣裳的人,两手反绑着,是郑铣。谢一鹭拉着廖吉祥往前挤,台上那张脸苍白狼狈,没了脂粉和绫罗绸缎,那明艳未减分毫,春桃一般,灼灼动人。
谢一鹭把廖吉祥护到最前面,抬头就是高台,他拎出那瓶酒,这时才想起来,出门走得急,忘了带碗。
行刑的看出他俩是来送行的了,按规矩,必须成全,他牵着郑铣往前摁,让他跪在高台边,勉强看见下面。
廖吉祥撸起袖子,两手掬着,让谢一鹭往里倒酒,倒满了,他捧着尽量往台上擎,滴滴答答漏了不少,郑铣呆呆看下来,满眼的震惊。
“你来干什么!”他小声咕哝,廖吉祥重新把手掬起,让谢一鹭再倒,谢一鹭怔怔的,有些发愣,他惊诧,原来郑铣早知道,知道廖吉祥在南京。
那双手雪似的白,淋漓着酒液,湿湿发亮,把酒小心翼翼捧给郑铣,点点滴滴,只够干燥的嘴唇沾一沾,就漏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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